黃金時代裏的王小波 荒誕年代的愛情如此蒼涼

王小波在當代作家中是個獨特的存在，在世時籍籍無名，去世後作品卻被熱議，尤其是《黃金時代》。其混亂荒誕的邏輯結構，對愛情的另類解讀，都令當下文壇驚訝不已。

初讀王小波，始於他文風犀利但又輕鬆幽默的雜文《沉默的大多數》。其中對於人生大道理的講述，對於現實世界自由主義的批判，都沉重而直白，飽含哲理，意藴悠長。我們活在世界上，無非是想多懂些道理，多看些風景，以度過漫漫長夜悠悠歲月。這也是王小波的意境。於是後來便專門去找他的書來讀，也因此，遇到了他的《黃金時代》。

有人説，要想了解王小波，讀《黃金時代》就夠了。可是，讀完之後，我還是沒有讀懂這個帶些流氓氣質卻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男子，只是在其中看到了他對那個荒誕年代愛情的蒼涼書寫。這是一部王小波“從二十歲就開始寫，將近四十才寫完，期間還多次重寫”的奇小説，是混雜了多重敍述方式內線卻又清晰無比的言情小説，更是王小波本人內心世界的袒露。

雖然只是一隅，讀者卻已經沉迷其中書中的主角叫王二，是個被下放到農村的放牛郎，痞裏痞氣，是農村常見的小流氓形象。但是這個流氓，內心卻柔軟無比，想在二十一歲的黃金年代放縱去愛，去收穫。“我想愛，我想吃，還想在這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。”

王二表面是個流氓，但其實那隻不過是他的保護層，骨子裏的他懂得社會的險惡，懂得為人的不易。所以他不去觸犯，免得受傷。在那個奇特的年代，王二有着獨特的個人邏輯，隊長誣陷他打瞎了自己家狗的左眼，他的證明方式就是打瞎狗的右眼。

後來，他遇到了和她一樣有着清新腦回路的陳清揚。作為鄉村的知識分子，陳清揚卓然獨立，踽踽獨行，卻還是被村民誣陷為破鞋。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破鞋，她找到王二，要求與他進行一次真正的破鞋行為，從而變成真正的破鞋。可是另一方面，知識分子的清高自傲卻不允許她愛上王二這樣的流氓。所以他們相遇又重逢，做着破鞋的行徑，卻從未承認過愛對方。

那個特殊的年代，人被逼進荒無人煙的叢林，正常女性被迫變成與人苟合的破鞋，孤獨與荒誕都不可言説，卻也貼切。他們愛情開始於一場荒誕的友誼，卻在建立友誼的過程中漸漸愛上彼此。王二玩世不恭表面下的負責讓他不好説破，陳清揚輕浮表面之下的高傲也讓她不好言説，彼此表面上拉遠了距離，心卻從未如此接近。

小説採用了時距變化的敍述方式，一會是幻想一切的二十一歲，一會是塵埃落定卻又有無限可能的四十一歲。他們離別又重逢，但就是不説愛。二十年後，王二為了更靠近陳清揚，做了知識分子，當了大學老師，而陳清揚生下了他們兩人的女兒，再次遠走。“以後我再沒見過她。”

當年發現兩個人苟合之事的時候，組織上一直讓兩人寫交待材料，兩人不厭其煩地細緻講述，承受着心理的折磨。可是後來，陳清揚獨自交了一份材料，之後，兩人就再也沒有被“召喚”過。二十年後，再次重逢，王二才知道，原來陳清揚在那份材料裏坦誠，當王二拍她屁股的那一瞬間，她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。當兩情相悦，誰又能説這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