導演方熒20日逝世 追憶《鐵道衞士》拍攝珍聞

對，就是《鐵道衞士》，這部膾炙人口的電影正是由原在長影擔任導演的方熒執導的。如今，《鐵道衞士》的主創人員中，印質明、方化、周文彬、段斌等均已故去，留下的只有那部經典，往事只能回味…… 劉澍 文圖

方熒在《鐵道衞士》中客串美國上校

葉琳琅與方化在《鐵道衞士》中

《鐵道衞士》連環畫

單説方熒這個名字，大多數影迷會感到陌生，但是，只要提到電影《鐵道衞士》，很多人馬上就會想起電影中的偵察科長高健、特務馬小飛和女特務王曼莉。

對，就是《鐵道衞士》，這部膾炙人口的電影正是由原在長影擔任導演的方熒執導的。

荒誕歲月裏鶴立雞羣

反特故事片《鐵道衞士》於1960年攝製完成並公映。但它的知名度直線飆升，則來自於“梅開二度”的二輪放映之後。

“文革”後期，文藝界萬馬齊喑、一片蕭條。1972 年“林彪事件”後，中共中央及文化部隆重紀念抗美援朝勝利20週年，周恩來總理頂着強大壓力，指令文化部電影局“解放”一批抗美援朝主題的故事影片。當時正值中美剛剛開始接觸並建立極不尋常的外交關係，此舉一拍，四方驚魂。曾經在觀眾心目中佔據重要位置的《英雄兒女》、《打擊侵略者》、《奇襲》等影片，給長年斷“糧”、情感飢餓的人們，帶來了怎樣一種酣暢淋漓！其中，以抗美援朝為背景的《鐵道衞士》，頂替“右派分子”沙蒙執導的《上甘嶺》浮出水面，在全國各大城鎮連軸數月“輪番轟炸”，迅速成為家喻户曉的經典電影。《鐵道衞士》“後天得勝”，主要原因，一是荒誕歲月裏的鶴立雞羣，二是故事本身的花樣迭出。筆者幾年前曾專程趕到廣州，面對面採訪過當時已年過八旬的方熒。這位從不喜好拋頭露面、處事極其低調的老導演追憶了當年《鐵道衞士》的拍攝點滴。

三天改出完整劇本

1958年轟轟烈烈的“大躍進”年代，瀋陽鐵路局公安處以王文林為主，馬家驥、陳文同做助手的幾個辦公室祕書，趕時髦地集體創作出一個電影文學劇本，投到了長春電影製片廠文學部。在那個人人頭腦既簡單盲目、又狂熱激進的時代，長影廠對廣大羣眾積極參與創作的“新生事物”相當重視，廠長亞馬指令只拍過一部故事短片《如此多情》的方熒接手此片的前期籌備。面對並非專業水準的劇本，方熒感到短時期挽救“硬傷”過多的先天不足實在困難，亞馬廠長説：“劇本不行，你做導演的可以大刀闊斧地改嘛！”一句“強令”，方熒於是加班加點，用短短3天時間修改完電影分鏡頭本。在原劇本的基礎上，方熒加進了很多適合反特片的主要原料，並取得了瀋陽鐵路局的大力支持，在特別劃撥的一條丹東鐵道線上，開始架機緊張拍攝。

親自客串美國大兵

當年的電影攝影機，並沒有現在電影攝影機的鏡頭監視畫面，一個場景、一個鏡頭拍攝成功與否，全依仗導演的實踐經驗。《鐵道衞士》的拍攝也不例外，每天收工以後，回到小放映室的工作間裏才能審看當天拍攝的樣片。其中有一場“炸燬鴨綠江大橋”的重頭戲，拍攝時是現場實景，再加上佈置工作繁重，還要節約成本和節省人力財力，所以必須一次成功，不得重拍。為此，在安裝炸彈炸點、準確引爆時間、特技鏡頭銜接和羣眾演員出場等多位一體的畫面中，來不得半點馬虎，方熒依靠攝製組人員的全力配合，竟然真使這一拍攝難度很大的場面一次完成。

在每一個情節設置和處理方面，方熒都下了大工夫，在敵我雙方的鬥智鬥勇上，他“添油加醋”使戲劇衝突更為激烈、緊湊。如影片最後一場公安高科長和特務馬小飛“火車打鬥”的g.c戲，就是原劇本沒有的。方熒本着“曲折驚險但不求離奇”的原則，“在真實的基礎上適當虛構”，通過我方要掐斷敵方引爆的定時炸彈的情節自然而然把演員“逼”上了飛馳的列車車頂，進行着“你死我活”、險象環生的“火車打鬥”，整個場面既驚險刺激，吊足了觀眾胃口。

作為統帥全片的導演，方熒在那個時代還真的頗有一些意識前衞的“商業化”頭腦，他把被當做政治任務的整部影片拍得十分有看頭。由於影片是以抗美援朝為背景，鮮明的反美主題，必須要有一個美國將軍授意破壞計劃的場景出現。由於時間緊，一時難以找到高鼻樑、深眼窩的“美國將軍”，方熒索性親自上陣，以他早年參加抗戰演劇隊和“新中國劇社”曾經演出多部舞台劇的紮實功底，跑了一回只有一個鏡頭的“美國將軍”的大“龍套”。

失去拍片機會

一部影片按正常進度是要磨上一兩年的，但“突飛猛進”的年代裏，《鐵道衞士》日夜兼程，突擊性地3個月內結束全部拍攝，然後又在1個多月製作完“混錄雙片”。一向本着製作精良為原則的方熒，總想把該片製作得再精細一些，精緻一些。影片緊趕慢趕地完成後，在報審之時，由於正趕上建國十週年重點審查和發行的新片展映及獻禮片活動，所以，黑白片的《鐵道衞士》並沒有及時地推出。面對前緊後鬆的情景，方熒針對影片中一些顯而易見、且完全可以避免的不盡如人意之處，再結合影片的總體質量有感而發：“我們廠應該重視影片質量，現在廠裏導演的整體陣容不容樂觀，王濱死了，沙(蒙)、郭(維)、呂(班)倒了，只有王家乙、林農和王炎等為數有限的幾個人，如果拍出來的影片質量再上不去，就會砸了我們廠裏的牌子啊！”不料，這樣善意“發牢騷”的話剛一脱口，方熒的頭上立刻被扣上一頂“右傾機會主義”的帽子，行政下降一級，暫時停止拍片，他失去了許多本該再接再厲拍出好片的工作良機。

如今，《鐵道衞士》的主創人員中，印質明、方化、周文彬、段斌等均已故去，留下的只有那部經典，往事只能回味…… 劉澍 文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