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玉談《觀音山》：兩年拍一部片剛剛好

2005年 電影《紅顏》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”歐洲藝術獎”，維也納國際電影節“評審團大獎”，比利時根特國際電影節”最佳導演獎”2007年 電影《蘋果》提名柏林國際電影節“金熊獎”，泰國曼谷電影節“評審團獎”，美國翠貝卡電影節“最佳劇本獎”

李玉

記者 李佳佳

籌拍個人第一部電影《今年夏天》時，李玉還不到26歲；到了《紅顏》，她遭遇了劇本“被斃”，資金鍊“斷裂”的困境；因《今年夏天》和《紅顏》在國際上的屢次獲獎，李玉的第三部電影作品《蘋果》已不愁資金，但聚焦兩性關係和社會問題的《蘋果》在國內卻不易通過審查的“關卡”，屢遭刪改後終上映，但沒多久就“被下線”。

新鋭女導演李玉的最新一部電影為《觀音山》，將於3月4日在全國公映。該片於去年的第2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上斬獲兩項大獎——最佳藝術貢獻獎和影后大獎(范冰冰)。昨日，李玉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電話採訪，在她看來，《觀音山》像是現代人的“漂流記”，講述的是有關心靈找尋的故事。聊及之前的種種坎坷和不順，李玉笑稱她現在的心態很“平和”，沒有了“焦慮和着急”，“兩年拍一部片，剛剛好。”

《觀音山》——

有關心靈的找尋

記者：有看過《觀音山》的人稱，此片是以殘酷青春和極致情感為主題的作品，能夠引起當代女性在情感上的共鳴？

李玉：我覺得這個電影似現代人的“漂流記”。其中有青春部分的展示，范冰冰扮演的南風是個朋克味十足的搖滾女青年，陳柏霖飾演迷惘少年丁波；還有生命的漂流，就是張艾嘉所演繹的那部分，她飾演過氣的京劇演員常月琴。

記者：片中有重修觀音山的段落，是因此取名《觀音山》？還是有其它寓意？

李玉：觀音山實際上是成都火車站的一個站名，也像人生中的“某一站”，有兩撥陌生人在同一輛火車上、或在人生的某一個階段相遇，隨後發生了很多故事，最後他們找到了曾迷失的自己，找到了愛，得到了温暖。

記者：同您之前的作品相比，《觀音山》在故事性和主旨上有何不同？

李玉：同《紅顏》、《蘋果》等都不一樣。看《觀音山》時，你會有種情緒的釋放，會感受一種迷人的狀態。《蘋果》是集中於敍事的，它講的是關於慾望的迷失、心靈的迷失。《觀音山》在我看來，是有關心靈的找尋，它是一個找回來的世界，而不是一個丟失的世界。至於風格是否悲情？要看大家的理解，我覺得片裏有讓人笑的地方，也有讓人想哭的地方。

范冰冰、張艾嘉的影后之爭——

范冰冰可能更令人驚訝

記者：看到您在一次採訪中稱“《觀音山》裏要是沒有張艾嘉的表演，電影的整體感覺會弱些”。

李玉：因為她是“獨一無二”的嘛，張艾嘉的“唯一性”體現在，當角色所承擔的壓力和情緒給到她時，她能夠完美地釋放出來。近幾年，張艾嘉演了很多舞台劇，舞台上的她有種“優雅範兒”，《觀音山》裏的張艾嘉一點兒不優雅，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。台灣的“電影教母”焦雄屏看片後跟我講，她特別驚訝張艾嘉在《觀音山》中的表現，她認為《觀音山》是張艾嘉演員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。

記者：《觀音山》入圍東京電影節後，范冰冰和張艾嘉都有提名影后，然而范冰冰卻獲了獎？

李玉：這純粹是評委們的選擇。在我心裏，這兩人都是我心目中的“最佳女主角”，身為導演，我“寵”所有的演員，我還覺得陳柏霖是“最佳男主角”呢。至於范冰冰緣何得獎？可能她的表現更讓人“驚訝”吧，冰冰近幾年在國際電影圈裏漸漸有了名氣，評委們大多都認識她，國際電影節紅地毯上的她光鮮靚麗，但片中的她又是那麼落魄，這是一種強烈的反差。

記者：您和范冰冰，兩個個性獨立的“女強人”，在片場上如何配合？

李玉：首先有個前提條件是：我倆並不是“陌生人”，也許兩個“強勢”的女人常常無法相處，但我和冰冰很早就是朋友，是朋友就會在一個相互理解和默契的狀態下工作，在這種心態下工作是相當愉快的，即便有爭執，也是一種商量或討論。

記者：據説一些“大牌”演員會在片場改劇本？

李玉：我也不是按照劇本拍的，我也是邊拍邊改。我的想法是，如果一個導演完全按照劇本拍，那算不上是一部好電影，電影拍完後的狀態一定要比劇本好，電影一定要在片場“再創造”，根據現場而建立鏡頭。在我這裏，不存在加不加戲，你有本事你可以加，加出“花樣”來才好呢，但是演員的“再創造”和我整體的方向，我是有控制的。

從紀錄片到電影——

不愁投資，但要區分“錢”

記者：您曾同張藝謀合作，拍了與《一個都不能少》同名的紀錄片，被張藝謀大加稱讚，後來又出爐了紀錄片《姐姐》、《光榮與夢想》等，先後拿了很多獎，之前拍紀錄片的經驗對於執導電影來説，有怎樣的影響？

李玉：我的電影從來都不是“觀察式”的。很多人瞭解我的過去，於是便説我喜歡用紀錄片的方式拍電影，其實並不準確。拍《蘋果》時，我離鏡頭裏的人很近，但其實視角很不客觀，我是要深入人心的，怎麼可能站在一旁觀察？此片在愛情態度和表達方式上，都帶着主觀色彩。

記者：《紅顏》曾遭遇資金的問題，《蘋果》又有着“被下線”的命運，《觀音山》從籌備到上映，順利嗎？

李玉：我拍第一部電影《今年夏天》時最不順，當時26歲還不到，沒有人相信你會拍電影。到了《紅顏》時，所謂的“不順利”不是找投資造成的，是劇本“被斃”了，後來投資也黃了，幸虧我碰到了製片人方勵，他鼓勵我説：“你應該站着比審查更高些”，“要拍審查能夠通過的東西”，從那時開始，我也做了一些改變，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中國觀眾看到吧。現在我拍片不愁投資，但要分“好錢”和“壞錢”。

記者：“好錢”和“壞錢”的區別？

李玉：“壞錢”的話，會對你的電影品質造成致命的打擊。

記者：“爛片”票房高，“佳片”少人問津，您怎樣看待中國電影市場上的這種現象？

李玉：中國目前的確是出現了大量的“爛片”，但這是中國電影必經的一個階段，我有時很“心疼”觀眾，觀眾開始走進影院看電影了，但大銀幕上的爛片卻佔了大多數，偶爾碰到了像《讓子彈飛》這樣的好片，便出現“全民狂歡”的現象。其實好萊塢每年也生產很多爛片，但好萊塢的類型片發展模式相對成熟，像《觀音山》這種文藝片在好萊塢是商業類型片的一種，並不是藝術片，但在中國，文藝片同藝術電影是劃等號的。希望《觀音山》這類電影的出現，能把觀眾的視野擴寬一點。

●人物鏈接

李玉獲獎作品

1996年 紀錄片《姐姐》 獲中國記錄片協會大獎

1997年 紀錄片《守望》獲CCTV東方時空金獎

1998年 紀錄片《光榮與夢想》 獲中國紀錄片大賽金獎

2001年 電影《今年夏天》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“艾爾維拉·娜塔瑞獎”

2002年 電影劇本《壩上街Dam Street》獲釜山電影節“PPP最佳原創劇本獎”及“PPP哥德堡基金獎”

2005年 電影《紅顏》獲威尼斯國際電影節”歐洲藝術獎”，維也納國際電影節“評審團大獎”，比利時根特國際電影節”最佳導演獎”

2006年 電影《紅顏》獲法國多維爾亞洲電影節“金荷花”最佳影片獎

2007年 電影《蘋果》提名柏林國際電影節“金熊獎”，泰國曼谷電影節“評審團獎”，美國翠貝卡電影節“最佳劇本獎”

2010年 電影《觀音山》獲第2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“最佳女主角”、“最佳藝術貢獻”獎

(記者 李佳佳)